2007年9月25日,星期二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八版:副刊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两只最圆最甜的月饼
梁福标

  每到中秋,总要想起俞老师。
    第一次听说中秋节,是从俞老师那儿,算起来已经整整43年了。那年,12岁的我考上了初中。开学后不久的一个星期天,住校的同学都已返校了。按规定,晚饭后接下去是夜自修。但班主任俞老师对我们说,我们班今天就不上自修课了,大家自由活动,欢度中秋,看月亮。
    在这以前,我从没听说过什么中秋节。因为家里穷,读的书又少,除了过年,其他节日一概不知。
    那天,我第一次吃到了闻所未闻的月饼。
    我没有留意月亮有没有升起,而“欢度”活动已开始,同学们纷纷拿出带来的点心互相分送着吃,有的是从供销社买来的圆饼,有的是自己家里做的糕点。
    看到这些东西,我觉得不是味儿,连忙从座位上起来,溜出了教室,在操场里漫无目的地转悠。听着教室里同学们的欢笑声,我觉得沮丧。我多么希望也能和同学们一起说笑,但他们在互相分享美味,如果也送给我一块怎么办?妈妈再三告诫过,不要和同学交朋友,因为交了朋友就有可能被邀请到他家里去玩,他妈妈可能烧点心给你吃,吃了别人的却没有东西回送给别人是要让人看不起的。因此,我不敢和其他同学交朋友,更不敢接受别人的礼物。
    但孤零零的感觉真不好受,我想还是躲到寝室睡觉去吧。正在这时候,一个同学找到我,说是班主任叫我到他宿舍去一趟。
    不会是因为一个人离开教室要被批评了吧?当我惴惴不安地见到俞老师时,他的微笑使我安下心来——不会是批评。
  “你刚才不在教室?”
  “嗯!”
  “为什么不和同学们一起玩呢?”
  “我……”心里难过,我的声音都呜咽了。
  “不要紧,不要紧,你不要说了。我找你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事,老师有两个月饼想送给你。”
  “月饼?”
  “嗯,刚从供销社买来的。”
  哦,原来这叫月饼。现在,我需要的就是这个叫月饼的圆圆的点心。就因为没有它,才使我觉得羞愧和低人,无颜享受中秋团圆的欢乐。
    我接过两只还是热乎乎的月饼,仿佛找回了自信和尊严,我可以回到教室和同学们一起去谈天说地了。我忍住了泪水,心中立下了一个心愿:等我以后也能挣工资的时候,每年一定送最好的月饼给老师。
  43年过去了,许多事情都变得模糊起来,第一次从老师那里吃到月饼的事却依然非常清晰。后来知道,那天另外有几个同学也在俞老师那里拿到了月饼。俞老师发现班里几个家境困难的同学没有月饼后,特地赶到几里外的镇上,找供销社里的熟人“开后门”(那时,买月饼要凭票),才买回了两筒,分给了我们。尽管老师并不是只给我一个人,但我始终认为老师待我是最好的。
    老师走了将近周年了。中秋又来临,短松岗上,月凄风咽。留给不中用学生的,是久久的悲哀和遗憾。现在,我唯一能努力的是,像老师一样爱我的学生,尤其是家境困难的学生,以此作为对我敬爱的老师的回报吧!